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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强（嘉庚创新实验室研究员，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
自2020年6月以来，多晶硅价格从6万元/吨左右开始大幅上涨，至2022年9月左右到达顶峰，2022年8-10月成交均价在29.5万元/吨。硅料价格处在十年来的最高水平。多晶硅是光伏产业链上游核心原材料，其价格高涨也带动了中游电池片、组件价格的上调以及下游光伏发电系统投资建设进程的停滞，给行业健康发展带来不利影响。不断高涨的价格反映出产品市场存在需求持续旺盛和产业链供给弹性不足的问题。由此导致的阶段性供需关系失衡是多晶硅价格攀升的一个重要原因。
伴随着光伏发电成本进入平价期和各国应用清洁能源步伐的加快，全球光伏装机需求持续超预期。国内方面：2021年中央首次提出构建以新能源为主体的新型电力系统。相关顶层目标和利好政策的不断出台和持续加码，为光伏行业创造良好发展机遇。分布式光伏整县推进和“千家万户沐光行动”项目发展势头良好，包括中石化、中国燃气、大众汽车在内的众多企业跨界入局分布式光伏等行业。多晶硅处于行业上游，市场长期发展潜力巨大。据中国光伏行业协会预测，2025年多晶硅的全球年均需求量将超过70万吨。
光伏发电低成本、低碳的特点，吸引了全世界范围内寻求能源清洁转型的国家的目光。我国光伏产品的成本竞争力在全球范围内较强，这得益于完善的配套环境、相对低廉的要素成本以及产业规模效应。国际能源署2022年7月发布的最新报告《光伏全球供应链特别报告》中表示，按照在建产能预测，2025年中国多晶硅、硅片在全球范围的份额将会高达95％。中国光伏产业将继续保持在世界范围的主导地位。此外，随着欧美市场新能源加速替代传统能源，中国光伏产业产品产量及出口量已经站稳世界前排位置。根据光伏行业规范公告企业信息和行业协会测算，2023年1-2月，全国多晶硅、组件产量同比增长均超过60%，晶硅电池产品出口同比增长超过156%。
相较于产业链其他环节，硅料行业技术壁垒高、投资周期长，具有高门槛高收益特征。在2020年多晶硅产品高利润的吸引下，众多老牌多晶硅企业宣布扩产，多家企业也投建产能进入硅料行业。但是，硅料的扩产周期较长，大量产能要到2022年底或2023年才能实现释放。另外，大型硅片企业通常会签订硅料长单以确保原材料的充足供应。但是市场中剩余硅料不足，进一步推高了硅料价格。2022年6月的硅料大厂事故集中检修，以及夏季高温、限电等因素加剧了硅料供应紧缺。多晶硅产能扩张周期慢于下游硅片环节的投产速度，出现了时间错配。供给跟不上持续高涨的需求，造成了阶段性的供需失衡。这体现出光伏产业链存在弹性不足、协同效应弱的问题。这限制了当前我国光伏产业链的稳定性，也阻碍了行业的高质量发展。
国际光伏贸易形势严峻复杂，贸易壁垒形式趋于多样化也是推高多晶硅价格的重要原因。全球疫情冲击、部分企业炒作哄抬价格、个别从业者囤积居奇也是因素之一。在价格上涨时，投机可以放大需求，扭曲供需关系，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
为规范光伏产业发展，2022年下半年，工信部、市场监管总局、国家能源局联合印发《关于促进光伏产业链供应链协同发展的通知》（下称《通知》），与多晶硅骨干企业及行业机构等相关单位进行了约谈。三部门对多晶硅价格存在投机炒作等哄抬价格行为的定调，对企业深入开展自查自纠，自觉规范销售行为的要求都意味着价格见顶信号进一步清晰。自监管介入后，多晶硅涨价幅度开始明显收窄，上涨动能减弱，价格区间已逐渐平稳。
另外，硅料行业跟铜、铝等其他行业一样也有周期。随着2022年底以来多晶硅供应增量的加大，硅料产能释放已经带动多晶硅价格松动，价格出现下调，供应紧缺局势得到缓解。2022年硅价冲高后开始回落，其中2022年上半年9月左右到达顶峰，第四季度开始多晶硅价格呈下降走势。根据工信部最新消息，截至2023年2月底，硅料、组件等价格稳中有降。然而，预计2023年扩建产能增量会远远超出需求增量，硅料产能持续爬坡背景下，市场可能出现供过于求，届时价格可能将进一步大幅下降。
总之，对于光伏行业的监管力度确实需要加大，以进一步规范行业秩序、促进产业链协同发展。然而，各地地方政府有自己的利益点，当地市场监管部门是否如实完全依照《通知》要求加强监督和管理工作，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判断。因此，中央需要部署和不断强化跨部门联合执法工作力度，可以参照煤炭价格管控办法，严厉打击哄抬价格、垄断、制售假冒伪劣产品等违法违规行为。
更重要的是，政府还需要着眼大局和长远利益，引导光伏行业将注意力放在促进可持续增长和提升产品附加值或性价比的重心上，从而促使企业静下心来，夯实产品竞争力和提高周期波动时的风险抵御能力，这有利于稳定市场，引导光伏产业上下游协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