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王俊 北京报道
反垄断监管接下来将如何推进？官方给出了明确答案。
3月17日，全国市场监管系统反垄断工作会议以视频形式召开，全面总结2021年反垄断工作，分析新形势新要求，谋划下一步思路，部署2022年重点任务。
总结会议可见，发展是第一要务；公平竞争成高频词汇；反垄断法治化亦被强调，“规范、透明、可预期”为监管方针。
具体来看，会议提到的“更加注重推动资本健康有序发展的制度供给”、“将公平竞争的‘软实力’转化为推动发展的‘硬动力’”、“聚焦塑造我国竞争新优势，着力增强企业合规能力，提高竞争规则领域国际话语权”等都值得标记为反垄断的新坐标。
反垄断还会继续推进吗？2021年是官方定性的“反垄断监管大年”。本次会议也透露，2021年反垄断工作取得明显成效，重点领域和重大案件执法实现新突破。全国查处垄断案件176件，罚没金额235.86亿元；审结经营者集中案件727件，附条件批准4件、禁止1件。
2022年以来，舆论场关于互联网企业过冬等讨论声音不断。接下来反垄断还会继续推进吗？
答案是肯定的。会议指出：要深刻理解公正监管就是公共服务；竞争政策就是发展政策；垄断阻碍经济发展，反垄断促进经济发展。
“强化竞争执法与经济发展并不矛盾，竞争执法所推动的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是经济长远和高质量发展所必需。另一方面，各国结合国内外宏观环境，在竞争执法上也保有一定弹性，从而更好实现国家整体经济目标，比如公平竞争审查制度中的例外规定，便可以适当衔接竞争政策与其他政策的关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竞争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韩伟表示。
本次会议中也强调了经济发展、市场规律，契合了2021年12月召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基调。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微观政策要持续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列为重点，提出要提振市场主体信心，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实施，加强反垄断，以公正监管保障公平竞争。
此次会议指出，要更加找准促进宏观经济发展的切入点；更加深入认识和尊重市场规律；更加注重推动资本健康有序发展的制度供给；更加强化竞争治理的系统观念；更加开阔全球化视野，不断增强把握大势、服务大局的能力水平。
“更加注重推动资本健康有序发展的制度供给”与中央经济会议提到的为资本设置“红绿灯”一脉相承。
“市场经济的有效运行离不开资本的作用，监管不能因噎废食，应当在法治框架下有效管控资本的潜在负面影响，同时确保资本积极功能的充分释放，助力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韩伟表示。
韩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按照国际竞争网络（ICN）的标准，我国仍属于“年轻”反垄断执法辖区（执法机构设立不足15年）。我国反垄断规则设计整体仍趋原则，有很大的细化与完善空间。反垄断法属于典型的负面清单规则，禁止+豁免（包括特定安全港）这一制度体系的优化，也即是通过红灯与绿灯的设置去提升市场预期。
他认为，结合《反垄断法》的修订工作，下一步相关配套规章的完善也值得期待，其中一些制度便直接关涉资本发展。比如经营者集中制度中，数字经济环境下少数股权控制、机构投资者共同所有权对经营者集中概念的影响，涉及初创企业或者新兴平台收购的反竞争效果评估标准等，都是待解决的难题。
南开大学竞争法研究中心主任、法学院教授，中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陈兵认为，平台经济市场主体需要及时跟进中央在平台经济规范健康持续发展上的政策导向，充分吃透监管部门出台的正面和负面清单，积极参与资本“红绿灯”设置的商谈与协作过程，做好事前充分沟通，事中严格遵守，事后积极整改，真正有为有效参与市场机制的建设与发展，大力推动多元共商共建共治，为自身合法合规经营排除疑虑、松绑减负，从而稳定市场信心、提振创新意愿。
接下来如何推进？反垄断，是为服务“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这一宏观叙事，促进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建设。公平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发展是第一要务。
本次会议确立了“发展”的基调：坚持发展是第一要务，坚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以规范、透明、可预期的监管，促进宏观经济大盘稳定、推动高质量发展和保护人民群众利益。
公平竞争政策一再被强调。前述提及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相比较去年较大篇幅对平台经济的反垄断措辞，更聚焦“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实施”。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申明要“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实施,加强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维护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
本次会议延续了上述政策方向，提出将重点做好以下五方面工作：一是聚焦提高反垄断法治化水平，着力完善公平竞争法律制度体系，为市场主体提供更加清晰的行为指引。二是聚焦提振市场预期和信心，着力深化公平竞争政策实施，助力畅通国内大循环。三是聚焦稳定宏观经济和保障民生福祉，着力加强重点领域反垄断监管执法，将公平竞争的“软实力”转化为推动发展的“硬动力”。四是聚焦推进现代化监管体系建设，着力增强公平竞争治理能力，抓好队伍建设。五是聚焦塑造我国竞争新优势，着力增强企业合规能力，提高竞争规则领域国际话语权。
具体来看，着力加强重点领域反垄断监管执法，将公平竞争的“软实力”转化为推动发展的“硬动力”，这一表述值得关注。
陈兵认为，强调要加强重点领域反垄断监管执法也意味着监管的精准性与有效性，而非“一刀切”。强调公平竞争的“软实力”是从制度规则层面强调公平竞争在市场经济中的核心地位，只有营造公平竞争制度环境才能够激活市场主体，才能成为推动市场经济发展稳健的动力。
在陈兵看来，要在兼顾“促进发展提振信心”与“稳中求进规范监管”的价值目标基础上，完善公平竞争的制度规则，不断健全充实多层次竞争监管的法律规章、指南体系。
此外，反垄断监管的重点扩展至国际层面：“聚焦塑造我国竞争新优势，着力增强企业合规能力，提高竞争规则领域国际话语权”。
韩伟解释称，反垄断规则具有高度国际趋同性，当前全球反垄断规则主要受美、欧的影响，联合国贸发会、OECD、ICN等国际组织的竞争政策工作组仍由美欧主导，这些主流规则实际上也对双边、区域以及多边贸易协定中的竞争条款产生了影响。
他表示，结合各国的不同情况以及日趋复杂的国际关系，近年围绕竞争规则（特别是数字经济领域）的国际话语权争夺日益明显，比如欧盟与美国近年推出的系列新法案均引发了各国的高度关注，德国与法国则在欧盟成员国中最为活跃。英国脱欧后，也高度重视国际影响力。除了发达辖区，发展中国家也开始注重竞争政策的国际影响力，比如金砖国家近年便高度重视数字经济领域竞争政策的国际影响，2019年金砖国家数字经济竞争管理机构工作组还联合发布了《数字经济中的金砖国家：竞争政策实践》报告。
“我国应进一步加强竞争规则领域的国际交流与合作，通过规章、指南、企业合规指引等不同层级、多种形式的规则优化，提升制度型开放的程度，更好地参与制度构建方面的国际竞争。应该基于联合国贸发会等国际组织，以及不同层级的贸易谈判等渠道，积极争取竞争规则领域的更大国际话语权与规则影响力。”韩伟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