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清华大学全球私募股权研究院兼职研究员）
美联储近期又出大招，市场消息显示，4月7日美联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就缩表上限已达成普遍共识，并且将在未来三个月逐步实施。
理解美联储缩表政策，从其对立面更容易进行观察。一般来说，扩张资产负债表是指央行购买资产扩大自身资产负债表的规模，从而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因此，结合美联储近期的加息行为来看，缩表一旦实施，那么今年美国的货币政策将正式进入“量价双紧”时代。
众所周知，此轮美国货币政策的宽松周期始于拜登政府一系列经济刺激计划。拜登上台后，先后推出了总额超过3万亿美元的《美国就业计划》和《美国家庭计划》，在如此天量的市场流动性面前，通胀只是时间问题。
刚刚过去的2月份，美国经济数据完全佐证了这一判断，当月美国核心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增长6.4%，创下了自1982年2月以来的最高值。俄乌冲突爆发后，受能源价格上涨影响，美国通胀水平短期很有可能再创新高。这对于整体偏“鹰派”的美联储来说自然无法接受。因为无论是凯恩斯主义者还是自由学派，将通胀水平维持在合理区间，都是各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首选的政策目标。
但现在看来，在疫情反复、地缘政治激烈博弈和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尚未完全恢复的大背景下，即使采取雷霆措施抑制通胀，美联储货币政策获得大众普遍认可的根基也并不牢固。
比如，有很大一部分分析人士认为，为抑制通胀而开启的加息进程，很有可能打击疫后经济复苏。但若放弃加息或者对高通胀置之不理，那么又很可能会引起“滞胀”。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前各国经济学界都对美国货币政策走向高度关注，并且有很大一批声音认为，美国经济可能陷入衰退或者滞胀。因此，观察此轮美联储缩表，还是要回到问题本身去寻找答案。
我们知道，此处的表即指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18年1月3日发布《货币与金融统计手册与编制指南 2016》终稿版，当前各国中央银行的资产指央行拥有的各种债权，包括外汇、黄金、对存款货币银行的债权等，而央行负债主要是由储备货币、发行债券和中央政府存款等构成。这一资产负债表结构全球适用，也为我们通过美联储缩表路径以追溯其背后的动机提供了可能。
就目前公开披露的信息来看，美联储此次缩表主要做法有两个：一是通过缩减抵押支持债券（MBS）再投资规模和减少到期美元国债，从而开启被动式缩表；二是在确定7000亿美元的总缩减规模后，分阶段渐进式推进，预计从5月开始，先把月初始规模确定为100亿美元，再逐渐扩大规模，月上限为500亿美元，计划在2年内完成。
由此不难看出，此次美联储缩表采用的是被动式和渐进式的推进策略，其根本动机是试图通过影响市场流动性从而起到抑制通胀，继而实现经济增长、物价稳定、国际收支平衡和充分就业的宏观调控目标。加之之前已经落地的“加息”行动，美联储“加息+缩表”并行的政策彰显了其抑制通胀的决心。
但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美联储这一政策对全球市场将会带来“涟漪式”影响。首先，长期美债利率会随着缩表进程的推进而抬升，美国境内外利差收窄，将吸引境外美元资本回流。其次，紧缩货币会回收市场流动性，这可能会带来股票市场震荡。最后，资本回流会抬升美元指数，这会导致大宗商品价格相对贬值，继而加剧疫后全球复苏难度。
在FOMC会议纪要公布之后，虽然美股先跌后涨。但美元指数亦先跌后涨，全球商品期货多数下跌，甚至美债长短期收益率再次出现短时倒挂。这充分说明，在全球资本快速流动的当今世界，以国内通胀作为决策首要约束的美联储，能否达成其既定政策目标还有待观察。